第九周年的懷思──台灣民間永遠的我們的張炎憲教授

已經九年了,很難想像時間過這麼快!由於張炎憲教授於2014年10月過世,只要三一八日頭花運動幾周年,張先生就是過世幾周年,我是這樣記的;明年就是十周年。今年臉書關於張先生的貼文比較少,其實我每年五月就會開始想念王世慶先生(理由以後再寫),九月開始懷念張先生,但最近太忙,拖到今天覺得不管怎樣還是要貼文懷念,不然,連假又會被一些曲扭的意象洗版。

很多人稱呼他張老師,但我一向用台語稱他「張先生」,所以在這裡我就是這樣稱呼他。

由於最近蛋的問題,我想我還是交代一下我和張先生「相識」的曲折過程,這也是我們社會很大的問題。

我在1981年到美國史丹福大學讀博士班,出國前我的老師鄭欽仁教授給我張先生的日本地址,要我和他聯絡。在這之前,鄭老師就和我們說過,張炎憲非常用功,整天在東大圖書館讀書。我到了美國,寫了張明信片給他,但不記得他有沒有回復,總之,緣分暫時止於此。

後來我回台灣,在某機構工作,該機構某人整天講張先生壞話──都是用學術包裝的語言來罵。我和同仁聽很多,久了就相信張先生真的很差。幸好,我和張先生住同棟樓,他的太太是我的台大歷史系學姊,我們關心社區公共事務,經常有碰面的機會,幾度聊天,發現張先生並非某人講的那樣,後來有真正的接觸之後,完全改觀,從此知道造謠、謊言的可怕。某人繼續講張先生壞話,甚至在張先生過世後,還繼續謾罵詆毀,我想那就真的踩到作為人的底線了。我很慶幸後來有機會認識張先生,也建立不錯的情誼,但如果年輕學子沒機會接觸,整天聽人罵他,您想,結果會怎樣呢?張先生人格光潔,口不出惡言,但我考慮的是後效問題。

他過世前的那個暑假,我陪高英傑老師、高英洋先生(高一生次子、五子),以及呂敦偉先生,為了拍高一生動漫電影去拜訪張先生。記得我們離開時,高英洋先生說他要留下來看吳三連台灣史料基金會的圖書,我陪高英傑老師搭計程車到高鐵站,沒想到不久後我必須送別張先生,其後是高英洋先生。太多令人傷心的回憶。

那年9月13日,台灣教授協會與彭明敏文教基金會舉辦「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五十周年紀念學術研討會」,我和張先生都擔任論文評論人,中午用餐時,坐一起,那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和張先生的近距離接觸。後來其實也有看到他,他出國前真的有夠忙的,應該是忙到最後一刻。

最近張先生全力爭取中研院設立台灣史研究所籌備處的事情,又成為話題。很可惜,他無法在那個單位扮演任何角色,如果有任何角色的話,他過世後的2015年反課綱微調就不會有台灣史的研究生問我:為何那個所都沒有人出來?(其實有,就一人,但他不代表那個所)明年就是「台灣人民自救運動宣言」六十周年了,那個所會辦一甲子紀念會嗎?過去曾經辦過類似的會嗎?明年還是民間在辦吧?我們為何力量那麼小,大家是否有在思考:為何民間努力的成果結果都建制化了?建制化之後,為何就會和民間相疏離?

今天下午重讀張師母、我的學姊林琇梨女士寫的〈為台灣人寫歷史〉,是《治史起造台灣國 張炎憲全集》的序文之一,重新勾起很多記憶,尤其是2014年10月19日在台北市雙連教會舉辦的追思禮拜。張師母說:現場擠進千餘人。人真的很多,排隊要入場的民眾足足繞了一個大街口。在某個意義上,那是台灣民間給張先生的大眾葬──因為他是我們的歷史研究者,ours。

今天仍然要放我非常珍視的一張合照,有曹永和教授、杜正勝教授、張富美老師,以及我們的張炎憲教授。但這背後有張先生的門生故舊聽了會傷心掉眼淚的故事,以後有機會再說。

照片說明

後排左起:陳國棟教授、李其霖博士、張炎憲教授、杜正勝教授、本人、鍾淑敏教授、張富美女士。前排左起:曹永和教授、朱德蘭教授。

2009年12月4、5日,國立台灣大學歷史學系「臺灣與海洋亞洲研究領域發展計畫」舉辦「臺灣與海洋亞洲」國際學術研討會(報導見留言欄),地點:台北福華國際文教會館。5日,會後為曹永和老師舉辦九十大壽暖壽茶會,此為茶會後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