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壽螺的玄想

台灣民間有些諺語很有意思,比如「乞食趕廟公」,意象很生動傳神,我想是祖先觀察人世發現這樣一個現象,用具象的生活語言來描述它。

我要講古喔。我在1974至1978年就讀台大大學部(我只用西元,請不要稱我幾年級生,那和我的用法差11年),我年紀真的不小,現在去助講常發現自己年紀最大,還好我應該不是倚老賣老的人吧,只是今天要講的真的比較古早。

我從嘉義女中進到台大,第一次上台北,班上女生幾乎都是北一女學生,另外景美女中有一位,我們中南部來的女生真的屈指可數。那時候城鄉差距非常大,你站在那裡,別人就知道你南部來的。其實最明顯的區分是本省vs.外省,一開口就知道,後者幾乎很自然地排斥、瞧不起前者(當然有很難得的例外)。不要指控我在分裂族群,有四十年餘年這個區分和歧視是制度性的,制度性的喔。(誰訂定的?)

大學四年在系上我最好的朋友是台中女中畢業的美麗善良的紀同學。當時有錢人很容易認出來,我認識一位雄女畢業的學姐,不同系,她家很有錢,但沒有小姐脾氣,也因為她家很有錢,所以她有個朋友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當時外省同學不輕易接受台灣人進入他們的圈圈,我這位雄女學姐的有錢朋友,一心想擠入那個圈圈。「有錢」在當時還是入場券,我想當時外省權貴的小孩還是會羨慕有錢的台灣人吧?

這位擠入外省圈圈的台灣女生,有次有點抱怨地告訴我的高雄學姐,說,那個圈圈的人叫她「台客」。

這件事,令我印象非常深刻。那是1970年代中期喔,是我第一次聽到台灣人被稱為「台客」,也是唯一聽到的一次。後來的「台客」、「台妹」好像是另外的歷史脈絡了。

你的祖先比1949年來得早來很多,有人家族在台灣已經十幾代,竟然被蔑稱「台客」。

「乞食趕廟公」實在傳神,但有土地有家產,為何那麼容易被趕?外來種福壽螺要求我們思考並面對這個歷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