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寫作及其他

家人問:「放暑假未?」
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從7/20到7/31,我有四場碩博論生的口試,博士論文24萬字,兩份碩論各11萬字、13萬字,加上一份碩論文獻回顧,大概49萬字,從來沒學會「速讀」,還要一面看一面建議修改(錯字、標點符號、段落整合、論述邏輯等等),再怎樣都快不起來。然後,還有尚未全送的學生成績啊。家人很難理解為何我就是這麼忙,這幾年來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週末了。

在這裡,忍不住要抱怨一下有些科系讓碩論寫太長,實在不合理。台大歷史系幾年前經過多次開會討論,規定碩論正文必須在三萬五千字至五萬字之間,我很支持這個改革,但大學就是規定是規定,還是有同學寫很長。

我不贊成寫太長,有幾個理由:1、碩士學位很多同學花超過三年以上的時間,實在拖太久,但若得寫十萬字以上,勢必會拖。2、歷史書寫的重要訓練包括剪裁、呈現證據的方式,以及論證的說服力。在碩士階段,寫個十幾萬字,結果很容易變成資料堆砌,不用花力氣思考如何剪裁、如何證示、如何論證。3、現在知識爆炸,訊息多到不得了,過去掌握史料就是掌握「史實」,現在反而要學習如何在龐大的知識/訊息之海中,簡潔地提出具有說服力的看法。4、三萬五千字到五萬字,是一篇有分量的論文的規模,如果都是思考過後的結果,其實已經相當很不容易了。大家只要想想一個成熟的學者,要每兩、三年發表一篇三萬字的論文都不容易,如何苛求莘莘學子?

雖然不免抱怨一下兩本碩論寫太長(篇幅若能減半,相信會更緊湊),倒是都寫得很不錯。

大前天的碩論口試,讓我感受很深。1995年我在中央研究院舉辦一場「台籍日本兵歷史經驗座談會」,那應該是國家級的學術殿堂第一次邀請被社會遺忘的台籍日本兵進來開會,當時就有前輩表示非常感動。我和鄭麗玲老師等人開啟了台籍日本兵的研究,若以1995年為起點,也已經23年了。那些我曾接觸到的前輩,幾乎都已經離開這個世間了,而我也好像越來越走到人生舞台下台的那一端。

看到這些舊照片,當然感觸很深,不過,學術就是希望能一步一步往前走。23年間,我的研究多少影響到年輕一輩,如藍適齊老師,然後藍老師指導了一位碩士生楊文喬同學,寫出不錯的碩論〈選擇下的記憶──台籍日本兵歷史的「國族化」(1945-1979)〉。23年對個人而言,當然很長(想起馬偕回想在台的23年,是一生最精華的歲月),但就學術研究來講,並不算太長,能夠看到自己關心的議題已經有「第三代」研究者,實在很欣慰。

已經離開的前輩們,願您們得安息。

1995年3月11日在中央研究院舉辦「台籍日本兵歷史經驗座談會」。
會議一景。故許昭榮先生和故林衡道先生都來參加。
議場另一角度。
和幾位前日本台籍從軍看護婦合影(1995年5月12日)。
參加台籍日本兵聚餐(1997年4月27日)。
聚餐後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