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518光州紀念日 推薦上網看《華麗的假期》

今天518是韓國光州事件43周年紀念日。

光州事件,如同台灣的二二八,不是一天的事,一直到5/28才結束;而台灣二二八則到5/15才結束,死傷數十倍。如同二二八,人民不是只有被屠殺的份,也組民兵勇敢起來抵抗,終因寡不敵眾而失敗。

1979年軍人全斗煥透過「雙十二政變」掌控政權,次年5/17宣佈全國擴大戒嚴,禁止政治活動,拘捕反對黨政治人物,大學勒令停課。但光州仍有大規模的示威行動,全斗煥派軍隊以暴力鎮壓,造成數百人死亡、幾千人受傷。那是關起門來進行大屠殺,幸而透過德國記者于爾根•辛茲彼得拍攝的影像得以為外界所知。

昨天我在台大講「從《流麻溝十五號》與韓國四部電影看台/韓轉型正義」,四部韓國電影是:

光州事件:

《華麗的假期》(2007)
《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2017)

1980年代人權迫害:

《正義辯護人》(2013)
《1987:黎明到來的那一天》(2017)

演講主要想講的是:為何韓國的轉型正義電影能拍到那樣的程度,而且相當賣座。相對於《流麻溝十五號》的溫和/溫柔,韓國這幾部代表作直視刑求、不迴避屠殺場景、加害人現身。

我從四個「結構」面來予以闡釋。

一、關於「看戲」的社會base(韓國人愛看戲,相對於台灣看戲人口不多)

二、關於平行世界/分裂國度的問題(台灣獨特的現象)

三、關於轉型正義(韓國比台灣早很多,且有「刑事正義」)

四、黨國體制vs.一般專制獨裁(KMT/ROC黨國統治深固和持久、入腦入心,遠非韓國三次獨裁統治可比)

在此就不深入說明,只就「刑事正義」來說。1996年1月,首爾地方法院檢察官對全斗煥與盧泰愚二位前總統,及其他55名高階將領提起公訴。「雙十二政變與五一八光州事件」的被告,經過三審審判,於1997年4月判決確定,全斗煥無期徒刑,盧泰愚17年有期徒刑,其餘14人,一人無罪,其餘分別判3年6個月至8年有期徒刑。該年12月全斗煥和盧泰愚獲得特赦。

你能想像:在台灣以叛亂罪和暴動等罪起訴前總統?

全斗煥、盧泰愚被判刑距離光州事件17年,我們現在離美麗島事件、林家媽孫血案、陳文成命案,已經42至44年了,關鍵檔案還不給看。你說,這差很大,還是差很小?

今年3月31日全斗煥的孫子全宇元在光州西區518紀念文化中心與518遺族、受害者團體會面,並代替阿公下跪道歉。

這在台灣可能嗎?蔣介石的曾孫、蔣經國的孫子蔣萬安還當選台北市長耶。

如果你關心台灣的轉型正義,也寄望台灣哪天能拍出韓國等級的影片,那麼,我很推薦《華麗的假期》。為何叫作「華麗的假期」?那是全斗煥上將向大韓民國陸軍下達的武力鎮壓命令代號,好殘酷的代號。這部電影後面是光州市民組織民兵和「國軍」對抗的慘烈犧牲。最後的鏡頭是女主角假想的婚禮,大家(全部死亡)/摯愛的親人朋友,都很歡樂,只有倖存者美麗的新娘,一臉愁容。聽說這個拍法是向《地下社會》致敬,《流麻溝十五號》的結尾有類似的呈現。如果你看這部影片,看到這裡,相信會淚崩。

《華麗的假期》網路上看得到全片,有中英字幕。如果你今天想了解一下光州事件,很推薦看。

《我只是個計程車司機》是以德國記者于爾根•辛茲彼得冒險進入光州,拍攝軍隊鎮壓影像的本事,予以改編。不少朋友都看過,我就不多講。

《華麗的假期》是2007年的電影,當時的死傷數目是:死亡207人、受傷2,392人、失蹤987人。兩天前(5/16)報載:韓國518民主化運動真相調查委員會公布調查結果:軍方至少在20處對平民射擊50多次,並提出關於傷者的進一步調查。(連結在留言欄)

《華麗的假期》不迴避屠殺,我在演講中問:

台灣可能拍二二八全島各地屠殺場景嗎?

有可能拍高雄三六大屠殺場景嗎?

為此簡單講一下高雄三六大屠殺。我說根據保密局「歷史現場」給的死亡數目就已經350人以上,若以現在人口來計算,就是超過一千人。1947年高雄的死亡人數都已經超過1980年光州事件的死亡人數。昨天來聽演講的一位年輕朋友,在IG說他聽到高雄三六大屠殺,非常震撼,以前都不知道。他在IG做了一個「民調」,真的就是很少人知道。

我的演講以此作結:

ღ期待下一部白恐電影比《流麻溝十五號》更直面真實。

ღ 逼近真實卻比虛構更震撼人心。

附記:根據保密局3月21日的內部報告書:「計在市府內死五十餘人、市府外死七十餘人、車站死七十餘、三塊厝死百餘人,零星死者數十餘人。……現被扣者計六百餘人,岡山槍殺二人,扣禁數十人。」這是加害方當時的估算,受害方沒有公權力替他們做統計,七十六年後數據更加渺茫了。關於高雄三六大屠殺,請見留言欄。

大合照是主持人朱育賢同學拍的,因此沒入鏡。感謝大家來聽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