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

沒有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但是，會有多少人在這天「自然」想起這個日子呢？哪天，這樣的記憶會隨者我們這些人的消逝而消逝嗎？

六十四年前的今天，高一生、湯守仁、方義仲、汪清山（以上鄒族）、林瑞昌、高澤照（以上泰雅族）同時被處決。如果我們看過檔案，就會知道原本只有高一生和湯守仁被判死刑，但審判結果在上呈軍事長官核定與覆議的過程中，變成六個死刑！！那些判決人的人、改判決書的人，可曾想過這些「寫」在文書上面的名字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子也是人父。

我見過的高一生長女菊花阿姨，以及林瑞昌長子林茂成先生，都已經離開幾年了。而那些我無緣相識的遺族，有著怎樣的人生呢？但願能夠多知道一點。但是，加害人、共犯集團，在威福和恩庇侍從的結構裡，大概無法想像他們締造的惡如何傷害受害人及其家人──他們都是以會流血、會痛苦的肉體和精神存在於人間。而這一切最終扭曲並傷害了島嶼及其精神。

昨天在臉書看到高一生被處決前的照片，無法凝視，真的不想看到，想看到的還是他的其他照片。

在這個對某些人來說，無法真正感到寧靜的夜晚，讓我們來聆聽高一生的歌曲〈杜鵑山〉（鄒語版）：

這首歌原來的日文歌詞和中譯：

高一生（1905-1954）獄中最後一首創作歌曲〈つつじの山〉（杜鵑山）

つつじの山を離れきて 自從離開了杜鵑山
思いは懐かし　くぬぎの林 時時刻刻懷念那個橡樹林
彼の山恋し　彼の山恋し 想念那山，真想念那山
雲がちぎれて　何処へやら 拆散的白雲啊！不知飄向何處？

つつじの山の夢見たが 夜裡夢見了杜鵑山
くずれて消えた　くぬぎの林 橡樹林的影像漸漸模糊不清
彼の山見えぬ　彼の山恋し 那山竟然看不見了，真想念那山
青い鳥さえ　何処へやら 可愛的藍鵲，不知飛向何處？

つつじの山が南向き 杜鵑山在南邊的方向
広い野原の　くぬぎの林 就在寬闊原野的橡樹林地
夕日に赤い　彼の山恋し 看見灼紅的夕陽，更使我想念那山
山のかっこう鳥　鳴くであろう 山裡的郭公鳥，正在哀鳴吧！

つつじの山の細道は 杜鵑山的小徑
森をよぎりて　くぬぎの林 通過森林頂端到達橡樹林地
彼の山いずこ　彼の山恋し 那個山在哪裡？真想念那山
こずえに小鳩が　また帰る 樹梢的小鳩，回家了吧？
つつじの山は彼のあたり 杜鵑山就在那個方向
やがてもみじが　色づくだろう 楓葉即將改變顏色的時候了
この山恋し　彼の山恋し 想念那山，真想念那山
からすも古巣へ　帰るだろう 烏鴉向著老巢歸去了吧！

(輯自《鄒之春神 高一生 Spring Spirit of the Tsou》，野火樂集，2006)